当前位置:首页>新闻中心>友谊的小船翻在“自恋”的阴沟里

友谊的小船翻在“自恋”的阴沟里

  • 2019-08-07 19:59:56

  • 近日,“翻船体”在社交媒体爆红,随之而来的,是各类公众号的花式模仿。从原创版本出发,衍生出《法科生友谊的小船咋说翻就翻的?》《电视工作者友谊的小船怎么说翻就翻》《友谊小船说翻就翻--致机关事业单位工作的小伙伴们》《公关人的爱情巨轮是怎样说沉就沉的》《网红之间的友谊小船,也是说翻就翻呐》《新媒体人友谊的小船咋说翻就翻了?》等众多版本,成了各个行业的朋友圈大联欢。


    1
    友谊的脆弱触动人心


    “翻船体”走红,是因为它触及了时人的一个心理困惑,那就是友谊的脆弱。 以最流行的“约饭模式”为例,约了几次医生(或警察、记者)吃饭,医生(或警察、记者)都说忙,医生(或警察、记者)的朋友就翻脸。


    医生、警察、记者是忙,但真忙到朋友三番五次约饭都没时间的地步吗?显然夸张了。而医生、警察、记者的朋友们仅仅因为约饭不成就翻脸,未免也太幼稚了。


    “帮忙模式”也一样,叫医生帮忙挂号,问警察哪里查酒驾,要记者帮忙写公关稿,都是违反原则的事情,医生、警察、记者是该拒绝,但还是有通融和解释的空间滴,而作为他们的朋友,将心比心,也应该理解人家的难处啊。




    所以, 翻船体首先是对生活情境的极端化模拟,极端化具有宣泄作用嘛。


    2
    孔夫子如何处理人情纠结


    其实人情纠结自古以来就有,看看孔夫子是怎么处理的吧。“阳货欲见孔子,孔子不见,归孔子豚。孔子时其亡也,而往拜之,遇诸涂(途)。”(《论语•阳货》)


    阳货是鲁国的实权派人物,孔子却不怎么喜欢他,就避而不见。 阳货很狡猾,就送了一头烤乳猪给孔家。来而不往非礼也,孔子肯定得上门拜谢才行,阳货就是抓住“礼节”这一点:你不见我,我用礼节逼你来见我。


    孔子也精得很,琢磨出了一个在礼节和个性之间的恰当选择。他先打听好哪一天阳货不在家,就趁那天急急忙忙上门拜访,这样礼节上说得过去,又避免了见面的尴尬。


    同理,医生可以拒绝朋友走后门帮忙挂号,但也可以给一句“对不起我们不能走后门,你实在需要我就大厅帮你排队挂一个。”这样朋友心里温暖,也不至于翻脸,警察、记者的事情也是一样。


    因此,“翻船体”的火爆,不在于人情纠葛的普遍存在和泛滥,而在于现代人处理人情纠葛为什么不如孔夫子从容? 不要说“智商不如孔夫子”啊,根本就是感情是否吝啬、愿不愿意为友谊付出的问题。


    3
    自恋主义翻了友谊小船


    在我看来,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,这都是现代人的自恋主义导致的。




    自恋,我们都知道,就是对自我的迷恋。健康的自恋来自真实的自尊,有利于形成“自我”意识,但过分自恋则会导致人格缺陷,即自恋主义人格。


    什么是自恋主义人格?Sandy Hotchkiss 在《自恋》一书中描述道:“他们除了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外不会关心任何人……他们的需要高于一切……当他们没有被摆到优先考虑的地位时,就要么大发雷霆,要么沮丧不堪。”


    自恋主义人格不能清醒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是有界限的,别人和自己不同,更不是自己的延伸的一部分。


    他们的家门口挂着这样的条幅:放弃自己都可进入。他们不能忍受与他人的平等关系,正常的互惠关系在他们看来好像是被侵犯和利用一样。


    也正因为此, 一旦别人不满足自恋者的要求,他们就会受到“自恋型伤害” ,对于旁观者来说很细小的事情,当事人却感到极大的、不相称的痛苦。


    以此衡之,那些叫朋友帮忙、不帮就翻脸的人固然是傲慢型自恋主义人格,而只诉苦却不愿意像孔子一样慷慨从容处理人情纠葛的医生、警察、记者们,又何尝不是傲娇型自恋主义人格?


    4
    自恋倾向从何而来


    自恋,古已有之,但自恋主义确实是一种现代现象。拉什在《自恋主义文化》一书中认为,自恋主义是一种“被拒绝了的爱化作仇恨回到自我身上”的心理形式。


    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,新生儿一有需要,母亲就会满足,所以他们误把对母亲的依赖当作自己的能力,如果遇到别的孩子有某个玩具,他要么会去抢,要么会要求母亲也给自己买一个,不满足就会认为自己被遗弃,就会哭闹,这就是“原始的自恋”。


    如果一个人从小过分被溺爱,进入社会以后也会固结在“原始的自恋”,习惯以自我为中心,友情上也是索取型的。



    但在拉什看来,仅仅从“原始自恋”的“固结”理解自恋主义人格是不够的,因为现代人的自恋主义倾向要严重多了。


    经过一大通分析,他最后认为:在前资本主义时代,家庭是生产单位,也是抚育单位,父亲能带孩子学习工作向外接触新事物,母亲则能在孩子“不能即时满足,感受到外物的侵犯”时给予情感安慰,这就能使孩子走出“原始自恋”的固结,勇敢、自信地接受母壳外陌生的“他者世界”;


    而进入资本主义时代后,家庭不再是生产单位,父亲肯定要到外面去上班,有些母亲也去,这就使孩子与父母相处的时间萎缩了,安全感降低,甚至家庭作为抚育单位的职能也被学校和保姆部分取代,母亲育儿方面的自信也被各种标准化“育儿经”打击七零八落。


    这种情况下, 父母对孩子的心理安慰是迟钝的、不耐烦的,孩子只好退守到“原始自恋”的母壳里,形成自恋主义人格“固结”。


    5
    应多展开“共情”教育


    所以,罗素也预言,国家对家庭的取代使“所有的人际关系带上一定的肤浅性。”这也是现代人疲于应付各种人际关系、不愿意对友谊小船以及家庭付出的原因。




    用我们崔总的话说:“ 现在的成功男士回家都是不怎么说话的,在外面累啊,回家老婆孩子要懂事,听话 ”。真是一语道破现代家庭的“自恋主义”病灶!


    那么,要怎样才能医治现代“自恋主义”病灶呢?一方面,固然要呼吁大家回归家庭,尤其在孩子小的时候,要多陪孩子。另一方面,则要在学校和社会多展开“共情”教育。


    写作《共情时代》的动物学家弗朗斯﹒德瓦尔发现,各种各样的生物,包括人,不仅只是呈现出我们通常所认为的那一面——自利、好斗,即充满了“动物性”的一面,我们也有着温存的一面。


    温存和互助,在推动人类社会进步方面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。 共情能力其实包括了几个层次,首先是有自我意识,然后再是感知到别人的情绪,再到对别人的情绪做出适当的反应。


    说白了,假使双方有基本的共情能力,友谊的小船是不会翻的,爱情的“泰坦尼克号”也不会沉的。